如果说流泪是正常的情感宣泄，那么强迫性质的眼泪就成了划开悲苦与现实的那把刀。
白桦感觉自己没由来的低落是源于女性身体与男性灵魂的冲突。
抛开现在不该感叹的生死，当务之急还是向白千会说明自己落泪的原因。
“我没有让你一个人回家的意思。今天加班，刚刚才赶到……”
“没有，我只是，有点累，站的久了……”
白千会感觉后悔，他是第一次看到平时活蹦乱跳的白桦臊眉耷眼。其实她才是刚离家的孩子不是吗？让她承担所谓的妻子的义务简直是天方夜谭。
他有点变扭的用僵硬的双手笔画一番，最后摸了摸她的发顶。
“不会有下次了。”我会陪着你的。
白桦心中一酸，她只能骂自己不争气，长这么大还要人哄。
白桦用力地擦了擦眼泪，声音沉闷：“你来的好迟啊，不过蛮好的。我以为自己要穿着高跟鞋走回去了。”
白千会没有说话，只是牵着白桦的手，二人安静的走在无人的街道上。
秋日的晚风已经带了不少凉意，白桦感觉和自己手拉手古怪，只能偷偷的抽手。
无奈白千会活这么大，也是第一次和异性牵手，手劲大的能攥住罪犯的生死命运。
白桦不想忍受该死的沉闷，找了个话头，删繁就简，复述了聚会上的种种事件。
白千会有些诧异：“首席夫人的身体最近越发虚弱。在最近几次离城任务中，首席都有托我去拜访名医为夫人诊治。”
“她应该休息，”白桦皱了眉头“这种费心耗力的东西她不该参加。再说，休宁可不是个修养的好地方。
白千会赞同：“我很多次提议首席夫人搬离休宁，去其他宜居的地方修养，她都用工作难以脱身婉拒了。”
“说到工作，”白桦抬头看他，警觉道“白千会，我当不好三席夫人。我要入职审判议会。”
白千会毫不犹豫拒绝：“太危险了。那里不适合姑娘。你要是想，直接去教会好了。”
“那副席艾达为什么能入职审判议会？哦，还有她的妻子奎茵。”白桦撇嘴“你手劲太大了，手疼，松点。”
“还有，首席夫人和我说了，来年春天审判议会会开始遴选。我想试试。”
白千会嗤笑一声：“你有没有想过，审判议会的人手不足，是源于难度和强度。”
“都是开春的事了，我努力搏一搏。说不定十年后我们俩就能凑凑市中心的首付了。”
“活还没开始，想的不少。”
二人离家越来越近，机械核心的轮廓也越发清晰。
白桦看着一闪一闪的红光，随口问：“机械核心的污染没有和以前一样秋冬趋于平缓吗？”
“没有，但你是怎么知道秋冬平缓期的？据我所知，每个地方的平缓期是不同的。”
“夫人们告诉我的。”白桦面不改色，她发现这借口类似万金油，相当好用，适合找补。
“今年不一样，”白千会拿钥匙开门“今年很多事情都超乎预料。”
二人分开洗漱，白桦一点点扯下脚上血肉黏连的袜子。
水声哗哗。
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血迹被冲散，用力揉搓。
她看着袜子上淡色的血痕，心里莫名安定。
“赖活收到白的意志，自动提升入职审判议会任务优先级。”
白桦：“你这回真是干了件人事。每次一有别人你就神隐，没有人的时候你就嘚吧嘚吧讲话。讲话半半拉拉，这笔账我还没和你算。”
“赖活害怕被别人看到嘛~和白在一起最安心了。”
“别恶心我。”白桦拧干袜子“赖活，你说你除了给我添堵，还能干啥？”
“
赖活哼哼唧唧了一会，不再出声了。
等白桦处理完毕，她复盘了一天的生活，想起来爱思罗格夫人给的礼物忘了拆开。
她盘腿坐在沙发上，撕开包装纸——居然是一本魔法书。
全新的魔法书可以类比无形的武器，框定使用者的本源魔法。
好比白千会激活魔法书附赠武器银月镰，薇薇安激活自带炼金术士大全套。
这完全就是激活者能力的一种实体化，本质上还是辅助使用者更好的使用。
这本魔法书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，四角黄铜包边，书脊加固，看上去很是稳重。白桦翻开第一页，熟练的写下“白桦”二字。
躺在床上的白千会伸手熄灯，准备丝滑的进入梦乡。楼下訇然一声巨响，白千会从床上弹起，踩了拖鞋就跑下楼。
白桦脑袋被震的发蒙，一手举着枪，一手搓着自己的耳朵。
白千会一下楼看到的就是这副光景。
他近乎厥过去，不过动作没停，扯下白桦手中枪举过头顶，声嘶力竭：“这你他妈从哪弄的？”
白桦丝滑的举起手来：“打开魔法书，它就有了。”
“书又是从哪来的？”
“首席夫人送的。”
原本毫无概念的夫人聚会，白千会此刻有些明了了，那里类似一个流窜着情报与武器的恐怖地方。
两人狼狈的坐在桌前，白千会双手握拳抵在额前，白桦尴尬的挠了挠脸。这把枪安安静静的躺在桌子中间，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尴尬。
“我要收回你不适合审判议会的话，”白千会声音幽幽“行啊，你可真是太适合了。”
白桦托着椅子往白千会那边挪了挪，讨好道：“嘿嘿，你，你想开就好。”
“要不，咱们先把枪收起来？”白桦把魔法书往白千会那里推了推，举起双手“你来好啦，我不动。”
白千会刚刚检查了墙上的洞，拳头大小，没有子弹，单纯就是魔力爆发打出的洞口。
但白桦瞄准的是承重墙。
她打的哪里是承重墙，分明在打白千会的脸。
这一下让本不牢靠的住所更加风雨飘摇。
白千会让白桦收好枪，收拾收拾被子上楼。客厅里全是打散的粉尘，不收拾没法住人。
他疲惫的拖出毯子铺在地上，用脚划出势力范围：“你，睡这。”
白桦连连点头，连滚带爬，一个滑铲，直挺挺的躺到毯子上，发誓自己绝不乱动。
白千会向她伸手。
白桦不明所以，只能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，和他握了握。
“书给我。”白千会咬着牙磨出这一句。
白桦缩了缩头，从镯子里摸出这本书，双手递上。
白千会毫不留情的把书塞进床头柜反锁。
他再次熄灯，躺倒，一气呵成。
眼睛却一直没有闭上，盯着黢黑的天花板。
“那个……我打到了承重墙哎。”床下传来微弱的声音。
“我知道，我在赌。”白千会声音空洞。
“赌什么？”白桦翻了个身，面对白千会的床。
“这房子能不能在我睡着的时候坍塌。然后就不用面对明天了。”
事实上，这房子坚持到了第二天，请专人检查了说这个大小的洞没问题，可以继续住。
白桦偷偷打量白千会，眼看他脸色由阴转晴，笑着送师傅出了门。
他再回来时，拎着一包书。
“这是近五年的审判议会试题，我推荐你先写这套《打好基础就能飞》。”
白千会看白桦目瞪口呆，温和道：“咱定好目标就去干，教会里的事我给你推掉了。加油，不会的问我。”
白桦苦哈哈的抱着这套审判议会的考试材料仔细攻读。
毕竟当年悬梁锥刺股过，还是有些记忆的。
体能自然也不能落下，她决定先徒步走到机械核心四周“散散心”。
白千会直接去了审判议会，老约翰还在琢磨如何美化这个洞。
她同老约翰道别，独自走向了机械核心。
“这次机械核心的波动不是机械老化。只是魔力扰动。”艾达展开资料“两处，一个是在核心北的顺风侧。该有一个是在西侧河流处。”
“我看了下排班，还是你白千会的空挡比较多，你先去南边，再去西边，处理下。”
“等等，你至少拨给我四席的人手。我们三席人手不……”
“四席今天调休，”艾达收起资料，抬起脸笑容灿烂 “已经通知机械核心的机械人员全员撤离了，下午就能去了。”
白千会冷着脸接过，甩上门，出门右拐分配任务去了。
艾达起身，推门左拐，走向训练室。
推开门，奎茵正坐在隔音室里翻译并誊写《神谕注》。
这种古老而晦涩的文字也只有流淌着古老血脉的家族会代代相传。
她没有打扰，先去射击室练了会，等奎茵收好了散落的稿纸，艾达才取下消音器，抽出空弹夹。
“你说白千会的妻子不愿意加入教会，想进入审判议会？”艾达挑眉冷笑 “真离奇，我以为白千会会早早的给他的妻子安排工作。”
“这不奇怪，白千会有他的理由。”奎茵把新的弹夹递过去“我建议，如果白桦小姐真的有足够的实力，你可以选择她成为你的见习。
”难道只是因为，他手下的执行官对我们的裁决官敌意不小？”艾达装上弹夹，“嘎哒”一声，十分清脆。
“这是一小部分原因，”奎因后退到安全距离“更多的是，可以通过这个方式小小的调整合作双方的态度。”
“奎茵，如果他的夫人能力足够，我会送她这把无证之枪作为礼物，”艾达端着枪，手臂稳定“如果她不能自保，我或许会送她一颗银子弹，像她的丈夫当年对你那样，给她的左胸送上一颗银子弹。”
奎茵没有回应，她走回隔音室，重新翻开《神谕注》。
只是愣了很久，才开始一点点将翻译誊写在纸上。
休宁的秋天短暂，过了这些舒服的日子，漫长的寒冬就要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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